我覺得這個把西醫比作飛機,把中醫比作火車的比喻很有智慧
對於我的中西醫結合的主張,我聽到了一些來自中西醫兩方面的反對意見。有個網友來信說,你的中西醫結合主張如同讓天上的飛機拉著地上的火車跑。我覺得這個把西醫比作飛機,把中醫比作火車的比喻比我的“牛刀”、“雞刀”比喻好。我們有了飛機之後並沒有取消火車,從發展前景看飛機也不能取代火車。這不是僅僅靠論述飛機和火車的功能就能成立的。還要考慮地球能源和大氣污染的承受能力。再說,有的人不肯坐飛機純就是害怕。我一看飛機乘務員演示救生方法就忍不住笑,這飛機要是往下一掉,啥救生法管用?
中西醫結合不是我從理論上選擇的主張,而是現實中的存在。百姓在看病的選擇上已進行中西醫結合了。病人們看中醫時手裏是拿著一疊片子和檢驗單來的。來找中醫的病人身體或是浸透了西藥,或是做過手術的,還有受過放化療的,這些都是中醫需要面對而無法回避的問題。中醫已不可能在純自然的環境下不考慮西醫在人體中的作用,單純給病人看病了。如果說我母親的師傅可以不考慮西醫因素給人治病,到了我母親這一代中醫就已經無法做到這一點了。經過西醫治療的病人,我母親必須判斷西藥在人體內起了什麼作用,便是一個感冒,用過西藥後由表證變成裏證,如果不考慮這一點中醫也無法施治。等到了女兒師傅這一代中醫,不僅治病時經常借用西醫病名和醫學術語,而且在治療過程中也要面對病人通過檢驗單和掃描圖像檢測中醫治療效果並讓你中醫做出解釋這一現象。我想,通過檢驗單上資料的變化,中醫人對中藥和中醫療法也多了一個思考角度,這對中醫未必不是好事。
我先後得過幾次急症,想找中醫一時上哪找去?為此,我也用過激素,甚至用過進口的,激素量大到當地醫生不敢用,還是北京專家叫喊著讓成倍加量。但西藥的副作用讓人感到如同多得了幾個病,苦不堪言。通過弟妹我服用一個外地九十多歲老中醫的藥使我這些年得以控制病情。考慮到老中醫年齡大了,他的方子又保密,怕他去世了沒人救我,加之便是用快件郵藥也得三天,根本來不及,我就把他給我配的藥每次都存下來一些。服藥時,我不用水,而是在口中嚼著猜測藥的成分,竟然就讓我把主要成分猜著了。我把猜到的藥買來服用,效果也很好,自己頗為得意。上次犯急症,急服存下的藥,又再次買來我猜出的藥服用竟然無效。只好又用激素,又被副作用折騰得死去活來。後來老中醫知道了責問為什麼不找他。弟妹就把我存了藥吃了不好使的事告訴了他。老中醫聽了哈哈大笑,笑我自作聰明,說我每次發病的起因和病症都不一樣,我這次是連同心臟病一起發作,藥借不上心力,所以發揮不了作用。他又給我配了新藥,再次救了我。這次吃老中醫的新藥我就不猜是什麼成分了,甚至不想知道他治病的藥方了。因為我知道就是把藥方告訴我也沒用,他不是用方治我的病,而是用醫理,這怎麼是我能把握的呢?如果老中醫死了我再發病就只有用西藥到死了。
人的認識進步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一個不斷給人類添加眼睛,添加頭腦,也就是添加新的感覺器官的過程。我曾說,什麼是哲學?就是瞎子論顏色。一萬篇瞎子論顏色的論文不如讓瞎子睜開一隻眼睛。西醫的儀器銳化了我們的眼睛,可這是不夠的。
我一個朋友說,三星堆出土的人物為什麼會有柱形的眼睛?因為那時的人已經認識到人的眼睛是橫目,只能見到空間而見不到時間。所以三星堆人用柱形的眼睛告誡人們要用歷史的眼睛看事物,這就是縱目。中國人對縱目認識的追求便對當今科學也有很重要的借鑒作用。中醫是時空醫學,尤其是時間醫學。所說醫學的境界就是變肉眼為法眼、慧眼。愛因斯坦說,世界最神奇的事是這個世界是可以被認識的。我想,作為認識的主體,人是這個世界最高超的檢測儀器。我們在開發機械和電子儀器的同時,不要忽略人這個由造化自然加工了億萬年的精密儀器。
作為中國人,我主張活一個完整的生命過程。我對女兒說,生命智慧有如池塘中的荷花,一天增一倍,20天滿池。其實在27天時智慧才是半池,人生很可能在最後時段獲得大滿貫。所以我相信古人有智慧。時間不是任人表演的平面舞臺,就像好酒、好香水都要長時間撂置以便各種成分一遍又一遍地相互微調一樣,我們個人的人生隨著時間的推進“今天”要與“昨天”和“前天”以及“大前天”逐一產生化學反應。每一次反應都會使“昨天”和“前天”以及“大前天”的顏色和質地發生變化。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反對隨意人為中止生命進程,同時想告誡中止自己生命進程的人,他對人生意義所下的判斷不是定論,如果真有科學探索精神,就要等一下時間賜予人的認識。從這個意義上我也反對給歷史劃分階段。因為人類的歷史是一體的,歷史的意義隨著“今天”這個棋子的落下,色彩會為之一變,你甚至會發現,歷史與今天早有呼應,曾有過某種“暗示”。西醫今日的“起”是起於當初的“伏”;中醫今日的“伏”蘊藏著他日的“起”,這正是此一時彼一時。所以,真正的中醫人並不急躁,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同事調離時送我辦公室一盆攀爬植物。這盆植物很快爬到了我蒼翠的“八寶樹”上。 纏得“八寶樹”漸漸失去顏色幾近枯死。就在我認為“八寶樹”在這場生存競爭中失敗了時,我發現它開始反敗為勝,最後“克”得攀爬植物枯死,只留下小小一根枝條。花盆中的“護盆草”結有細小如針尖的褐色種子,它用“爆破”的方式播撒種子。我望著天棚上密密麻麻的褐色種子奇怪:這得多麼大的“爆破”力量才能使這麼小的種子附著到天棚上?如果它有蘋果那麼大,它不是原子彈?我在桶裏養著“開運竹”,每次我只給它換一半水,半年後,我竟在桶裏發現為數不少的水螺!要知道我們的自來水不是來自河裏,可是地下水啊!小小一間辦公室中的生態系統足以讓我困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