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能研究明白中醫如何害人都能是個好中醫

作者:艾寧
出版社:中國中醫藥出版社
出版時間:2009年1月

(58)能研究明白中醫如何害人都能是個好中醫

文章admin » 週三 2月 03, 2010 10:46 am

能研究明白中醫如何害人都能是個好中醫

  女兒的父親有一段時間天天醉歸。他的一個朋友好喝酒,酒量又大,喜歡把他喝倒,而且是天天喝倒。我一看這麼喝也不行啊,就宴請這位朋友進行規勸。誰料這位朋友不但不聽勸,還宣稱誰也不能阻止他的“殘殺”行動。我一看勸不了,只好換招,於是,給孩子爹紮上“神功元氣帶”,做上理療,吃上藥膳,採取了一系列強身健體措施。這一下,孩子爹的酒量上來了,不僅自己不倒,還能讓他這位朋友倒。這位朋友不甘失敗,奮力抵抗,終於有一天醉後在樓梯上滑倒,撞破玻璃掉下樓去,雖經全力搶救,還是成了植物人,一年後去世。
  事出之後,我追悔莫及,自責不已。我的這點醫藥知識把他害了,這醫學知識豈可強用?當我們在使用知識時,在挖掘自身潛能時,意識不到其中冒險成分,意識不到當一個變數開始變化時,會引發其他變化,而這個變化在整體中不一定就是和諧的、良性的,對身體、對社會來說都是如此。可我們人類的本性卻是明知不可為而為,科學就是這樣一個產物,這是人類的進步所在,也是人類的悲劇所在。
  出於自責,我常去醫院看他。他像個嬰兒般躺著,他妻子問我怎麼辦?我說,重新開發智力吧。我到街上買了各式各樣一大堆玩具回來給他。但他只喜歡一個玩具——布娃娃。這讓我很奇怪,一個大男人,當所有社會意識被濾去之後,他喜歡的玩具竟是布娃娃。如果說他完全沒有社會意識也不對,他妻子說他玩布娃娃時如果身旁有人看,他會害羞。
  和他同病房的病友也是腦部出了問題,表述不清,他想說東時,表述出來的肯定是西,他為人們聽不懂他的話而生氣。有一天,我去時他正在砸東西,大家躲在一旁看他發洩。我看了一會兒後,把紙筆遞給他,讓他畫,他畫了一個杯子。大家鬆口氣道:“哦,他原來是要喝水啊。”後來我再去時,他給我看他的本夾子,已畫了厚厚一疊,而且越畫越好。他再也不發火了。看來,概念這東西在人的大腦中不是一種穩定的儲存,它的調取容易出現問題。所以岩畫多是圖,少有文字。雅瑪人倒是留下了文字,到現在也破譯不出。
  類似對不起朋友的錯誤最近我還犯了一次。一個非常有思想的朋友,研究中國文化,我認為他的觀點相當有價值,急於想看他的理論成系統,可他卻不著急,寫詩作聯,優哉遊哉。看他這麼不用功,我對他就沒好態度,對他的詩作不斷地諷刺、挖苦。漸漸地他就不寫詩詞了,專心致志地搞研究,思想也越來越出鋒,我為他的新作拍手叫好,讚揚他務正業、走正道。正當我滿懷希望地看到他的思想大廈初具規模之時,建築停工了,而且再也不可能建起來了——他死於突發心臟病,非常迅速。西醫說他是心臟病,可我知道他是死於耗盡心血。
  每當讀他的遺作我都十分痛恨自己。他的文章思想密度非常高,得投入多少心力,耗費多少心神才能鍛造?思想和藝術一樣,是要用生命來換的,如果不懂得養精蓄銳而只是一味輸出,那麼生命就會戛然而止。他只是在高能量輸出的過程中稍許分散點精力,調節一下節奏,我卻打擊他,不等他的思想慢慢溢出,而是殺雞取蛋,壓榨他的思想,致使他瞬間陽氣消散,撒手人寰。他的建築工作是無人能替代的,整個損失是無法挽回的,我怎麼可能原諒自己呢?至此,我終於理解母親順其自然的心態和做法。干預和介入都是改變穩定系統中的常量,最後的結果不一定是你預期的,很可能是意外的。這也是西醫既治病而又常常致病的原因。雖然我理解母親不輕易給人用藥的原理,可我在生活中卻屢犯干預生活、改變常數、違背自然、剛愎自用的毛病。
  朋友們勸我想開些,說哪有讓人用功就把人累死的理?都說朋友之死與我無關,但我不能釋懷。從法律上來講,從樓上掉下來的朋友和突發心臟病朋友的死都與我無關,可我自己心裏明白是我害了他們,我知道我是怎麼害了他們的。
  女兒說,人們不瞭解中醫之理,也就不瞭解中醫如何殺人。反對中醫的人只能說中醫騙人而不能說中醫殺人,因為只說中醫騙人還好說,要是說中醫能害人,誰能說出中醫怎麼害人?哪個西醫能說出中醫害人的機理?女兒強調說,便是能研究明白中醫如何害人都能是個好中醫。
  中西醫的機理在我看來如同雕塑。中醫是雕,西醫是塑。西醫是用現代科技材料一點點塑造出來的;中醫是用天然材料一點點雕刻出來的。人們嘲笑中醫所有的東西都是天然具有,沒有自己的塑造,所以不承認中醫是醫。這個邏輯等於說一塊石頭本身就含有雕像,雕塑家不過是把雕像從石頭中拿出來而已。於是,在有的人看來,塑像是本事,能從無到有;雕像不是本事,因為原來就是有,現有全是原有。
  身為中國人,便是西醫想問題時也還是要逐漸顯露中國人特點。做手術,本身就是對身體的干預。早年西醫總是盡可能多地清除癌細胞,並為清除得徹底而驕傲。可是,當看到獲得了生命的病人失去了家庭幸福甚至演繹悲劇人生時,有的醫生對自己的治療方式產生了懷疑。於是,切除的很少,開始冒險的醫生就出現了。因為他們把治療的側重點不僅僅是放在“病”上,更是放在人上,也就是生存的品質上,這就是說,他們開始寧可冒病人可能死亡的險,也拒絕用手術刀開創悲劇人生。這種醫療觀念是對眼裏只見病不見人的醫療觀念的反動,這種治療方式增大了病人的危險係數,在理性上不是強勢。可是作為中國人好多能夠理解和接受這種治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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